江春旧年

生有七尺之形,死惟一棺之土。唯立德扬名,可以不朽,其次莫如著篇籍。

【北齐文襄六王】兰陵美酒郁金香

当史实世界线的高长恭看到if高澄没有遇刺,高孝琬继位的邙山大捷,兄弟相庆(所以高长恭应该也不会改名,还叫高孝瓘

(名为文襄六王其实只有前五王,老六记载太少了×史盲可能有ooc,刚入坑北朝,在翻北齐书了×

我知道北方终将一统,但我仍想给北齐良将们一个好结局,斛律光还能驰骋疆埸,高长恭躲过了那杯鸩酒,文襄六王保住了高祖的基业,哪怕只是一场梦。



明月照亮你前去的路。面前高堂上,是一场热闹的宴饮。巨大的灯枝立在座侧,烛火晕染出兰脂的芬芳,荧荧燃烧着满天繁星。

堂上馥郁的酒香热气,吸引你驻足观望。身后一阵步履声,你转过头,目光忽然凝结了——看到世上另一个自己真是种奇妙的感觉。这个世界,邙山大捷后的高孝瓘正匆匆赶来赴宴。纵酒欢歌的人见了,端着羽觞迎出来。


“孝瑜容貌魁伟,精彩雄毅,谦慎宽厚,兼爱文学,读书敏速,十行俱下,覆棋不失一道。”

“今日本为四弟庆功,四弟何得来迟?”大兄高孝瑜拍拍你的肩膀,笑着嗔怪了一句,将羽觞塞进你的手里,几滴温热的酒溅上你的掌心,“当饮汾清两杯。”


“孝珩爱赏人物,学涉经史,好缀文,有伎艺。”

“大兄嘴上说罚,实是关照。”二兄高孝珩吹完一曲相和歌,抑制不住笑弯的眉眼。“刚从晋阳送来的汾清美酒,大兄自己还没喝上一口,四弟一来就忙不迭递过去,恐怕啊,日后兄弟中只有四弟独得阿兄宠爱了!”


“河南种谷河北生,白杨树头金鸡鸣。”

“四弟新建大功,国家得其力,阿兄愈发宠他是当然的。”三兄高孝琬望着新绘制的山河图,意态纵横。你欲向他下拜,被他一把扶起来,“今日不论君臣,只有兄弟。”

三兄世嫡皇孙,父亲文襄皇帝病逝后,顺理成章承继大统,至今已有六年。虽然三兄的才具比起同辈稍逊一筹,但唯独一样好,擢人受任,绝少猜疑,兄弟间更是友爱。听老臣们说,三兄驭人,颇有神武皇帝之风。

如今他亲自为你舀上一盏汾清酒,“朕用炉子煨了半天,夜里凉,快喝点暖暖。”


“长恭貌柔心壮,音容兼美。为将躬勤细事,每得甘美,虽一瓜数果,必与将士共之。”

你畅快地举起羽觞,一饮而尽,暖融融的酒香散入襟怀,顺着胸腔流下去,烫出一条热乎乎的路。洛阳被围以来,悬了几个月的心,今天终于放下了。

“尝尝甜瓜,大兄后园温室里刚熟的,只得这几个,五弟嘴馋,我再三拦着,只等你来。”

你咬下一口瓜,汁水多得从嘴角溢出来,果然透心的甜。你望着堂外渐渐飘起的雪:“阿兄,我能立尺寸之功,全赖麾下将士,剩下的瓜,请许我分赐士伍。”

大兄一愣,笑着看三兄,“孝瓘真是长大了。”三兄眼里也满是欣慰:“平原王和咸阳王没看错,邙山之后,国家又得一将才啊!”

河阴的大雪夜,上下一白,天地都映得亮堂堂的。风把飞扬的雪花吹入帘栊,又向外送出朗朗笑声。


“延宗赫然奋发,气力绝异,驰骋行阵,劲捷若飞。见士卒,皆亲执手,陈辞自称名,流涕呜咽。众皆争为死。”

“邙山大捷,众兄盛誉,我却不以为然。”屏风后一阵窸窣,弱冠的五弟高延宗更衣出来,昂着头看你,目光如炬。

“四兄不乘胜追击,任敌西逃,何谓大丈夫!使延宗当此势,关西岂得复存!”

没等你开口,三兄先被逗笑了:“这么笃定,下次拜你为将,若今日之言不实,可怎么罚呢?”

“何必下次,臣请即刻领兵追击宇文萨保!”

二兄正画着什么*,凝神运笔,头也不抬地问他:“五弟豪言气壮,但轻骑追敌不可过深,归师勿遏,穷寇勿迫,《孙子》的道理,五弟忘了?”

你握住五弟的手,回身向三兄奏请:“不如以后让五弟跟在咸阳王军中吧,假以时日,会是个好将军。”

“真的?!”五弟看着你的眼睛一亮,话音里藏不住欢欣雀跃。


晚风吹得你衣裳响动,你不忍再看下去,堂上越暖,你的心就越冷。大兄高孝瑜、三兄高孝琬、平原王段韶、咸阳王斛律光,在你的世界里,他们早已陆续凋零。就连你也早已习惯了长恭,习惯像这个后来的名字一样谨慎谦退,你几乎要忘了,很久以前,你也曾是高家的美玉。

眼前这一切,你明知是梦,又惟恐是梦。

你长叹一声,头顶空有高远的天穹,却再也没有明月光。

你不知道高孝瓘正巧出来,这声叹息随风送到他耳畔,指引他悄悄走到拐角,突然站在你面前。

四目相对的一瞬,他残留的笑意僵在脸上。

“你……”

他手中还有半杯大兄斟的美酒。

你再也忍不住泪水,哽咽着抱住面前这个和你生得一模一样,却比你幸福太多的高孝瓘,“我好羡慕你……”

“我的兄兄早就遇刺身亡……”

“大兄三兄都被先帝害死,前年段将军去世,去年斛律将军含冤灭族,今年要是轮到我……人生有死,修短皆命,可我好恨,不能堂堂正正死于沙场,我好怕,国家坏乱至此,我死后齐军该怎么办,先人用命挣来的基业怎么办……”

你无助地颤抖着,呜咽着,嘴里咬不出完整的字句,直到泪水冲开双眼。


于是你醒了过来。

竹簟被你的泪打湿了,羽觞散落在枕边,榻上铺开恍如梦境的美酒香。窗外传来一声鸟鸣。长夜后的清晨,溽暑已经散尽,几缕朦胧天光透过竹帘倾泻而下,正如每个邺城初夏的清晨。

这是武平四年五月的清晨。


武平四年五月,帝使徐之范饮以毒药。长恭谓妃郑氏曰:"我忠以事上,何辜于天,而遭鸩也!"

天颜何由可见,不如不见。

千金责券付之一炬,火光淡淡映上你的脸,让你想起梦中的满堂烛火,因即将熄灭而燃烧得格外绚烂。这不是你第一次对官家失望、对庙堂心寒,你早就想追随故人而去,可这世间总有太多放心不下。

你最终还是饮下鸩酒。

长而柔的眼睫在剧痛中颤动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你阖上双眼,眼前有邙山绵延,青天朗月,苍翠万里,山林深处驰来一阵铿锵的马蹄声。

你知道,你日思夜想的人们,来接你了。


评论(9)

热度(71)
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